攀登雪山,應該算是我今年人品超級大爆炸的其中之一證明吧......
(一直偷笑........收斂一點)
2021年,過完年先報名排雲山莊抽籤,因為沒有報名的經驗,所以我還沒搞懂自己應該怎麼做比較恰當。報完排雲山莊床位之後,隔週試著搶三六九山莊,畢竟是第一次搶,老筆電跑動慢,LOADING完過了一分鐘,早就被踢出正取名單。
有了這個經驗,轉而開始計畫隔週搶桃山山屋。
沒想到這次驚人的7:00:07,搶中五月初連兩天。
然後,就在玉管處寄來「恭賀中籤」電子郵件的次週,一覺請來收到一封雪霸國家公園的郵件:恭喜候補成功!
什麼啊?
一頭霧水。
仔細一看,原來是有人放棄,所以我的三六九山莊初體驗,補到位置。也是連續兩天。
這個......三週三個山屋,各請假2天(至少),我看下桃山後,就算體能負荷得了,工作應該會不保。
可是我又不能馬上取消「其他兩個」。(內行人一看就懂,略過不提)
所以我一直到離開排雲山莊,在孟祿亭休息時,才上網取消三六九山屋。
很可惜,但是不這麼做不行。
雖然只是一個人的名額,但是我想遞補上去的那位,應該會非常開心。
(什麼「山永遠都在」那種鬼話就別再說了,你健康的肉體可不會永遠都在)
「恭喜您,經遞補成功,您....三六九山莊...」。
什麼?
啊!對了,我還有一個沒搶成功的(只差那個也是獨攀的幾秒鐘)三六九山莊,桃山山屋的次週。所以嚴格說來,我一個月亂槍打鳥四發,全中!
印象中,那時還在詛咒早我幾秒鐘的那個山友:你他媽的什麼今年二刷,就讓我上去刷一下會死嗎!(內行人肯定知道我怎麼知道他二刷)
好啦,這個不要取消了,畢竟是排雲山莊後間隔一個月再次請假,老闆不會囉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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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中旬上玉山時,已經感覺到自己體能不太OK。沒想到這次上雪山更慘。
「進山屋開始頭痛」已經成為定則,年長朋友要我不要亂講話,只因為我說山屋很陰涼。(他只有聽到「陰」這個字)
我講得不無道理,因為本來還很「健康」的我,在山屋外面都沒事,一進去十分鐘就開始頭痛。這當然不是因為「陰」,而是我總覺得山屋的室溫比外面更冷。
我很怕寒風灌入腦後,或吹到脖子,有時候天氣突然轉換,脖子後方一陣緊繃,就會開始頭痛。年輕時,是太太如此。怎麼後來她生完兩胎,這症狀轉移給我了!
查過一些資料,我的體能應該有衰退,只靠爬山實在不能積極彌補。
但是我就是很賤,星期一~五,不願意花時間精神運動,只想著星期六要去爬哪一座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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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較前往排雲山莊,往三六九山莊的路上,幾乎沒有雲,遠處的山頭看到飽、看到爽,走來有一點熱,但是風微微的吹,很舒服。如願登上東峰,沒有白牆,除了有一點累,心情大好。
只是這個路徑實在很觀光,爬太多中級山之後,往玉山、雪山的路還真是精緻。
我必須習慣!
到了三六九山莊......這場面我也應該習慣嗎?還是接受它?
還沒走到山莊,已經聞到廁所內的臊味;進了山莊(我第一天睡在廁所那一側),木門外就是廁所,所以味道直接傳入,喔,幹!
地板和外面山徑差不多,只差沒有長草。床鋪上面有各種雜質、小垃圾,有的床還是歪斜的。
當時是13:30,外面太陽超大,山莊內卻極冷,在整理隔天登頂包裝備時,開始覺得頭痛。
一位領隊和我閒聊,他對於我獨攀感到震驚(廢話,所有我這一類人物,都擋他們財路啊),後來就找我出去喝酒......他的重裝背包內都是酒瓶。
跟著走到外面,想曬太陽排除頭痛,豈知太陽照得我全身毛細孔大開,微微的風吹來,還是逼得我套上毛貌。搭配補充熱水,一直喝一直喝。
「睡個覺會比較好。」不會,我沒睡午覺的命,每次睡醒就頭痛,就算是緩慢的起床也一樣。在排雲山莊時,我嘗試睡一下,結果愈睡愈痛。
坐在台階,看著本應在「上週」造訪的桃山,從14:00看到16:30,我大概喝了兩公升的熱水。肚子裡裝滿水分,腦袋裡聽盡那些山友的自誇,兩側的聚會,一邊是自煮燒酒雞,另一邊是火鍋。
我真的遇到網路上的傳聞,山友在三六九山莊外煮燒酒雞,然後酒放太多,最後抱著酒瓶,趴在桌上睡。
兩邊是不同的人情世故,我還寧願和這群燒酒雞的鬼混。
因為火鍋黨的那一群,講話內容毫無營養,只是一直炫耀自己五嶽完成了多少,百岳完成了幾座。「上次那個南湖怎樣怎樣的」。
我真的必須習慣某些山友的嘴砲嗎?還是接受?
我認識的長年山友不多,褚大哥是唯一一位我願意多聊的。他不談裝備(因為不在意)、不談路線(因為都跟領隊),只談吃什麼。可是我不討厭和他聊天,因為他不會炫耀自己的成就,也不會慫恿你去「挑戰」。他和我最常講的內容是路線的美。
不同的是,他看到的幾乎都是大景。加上都是跟團,所以褚大哥對於我細說路線上的種種感到不可思議。
「你去過幾次啊,怎麼都記得?!」
因為我連走在山徑上都一直在做功課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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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前的推演,閉上眼睛「出現那個畫面」,想像一下。
當我自己一個人,凌晨3:00走入黑森林時,那種奇幻的畫面,一輩子忘不了。
排雲山莊上玉山的路上,陸陸續續有人傾倒(缺氧阿),所以路上持續有山友。
三六九山莊往雪山的路上,一直到出黑森林為止,居然一直都是我一個人。
恐懼嗎?不會,相較之下,我比較怕有人住的地方。
頭燈罩在前方幾十公尺的扇形範圍,我完全不會想到會不會有「反光的眼睛」、踩空、鳥類飛過等等。這些都是事後才想到的。
一般人的人生沒幾次機會可以在黑暗森林中漫遊。
對,我只是一般人,我不會是經常上高山的那群人,因為已經不年輕了。
機會不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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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黑森林,也差不多要日出了。我只不過慢一小時出發,居然看到很多人抵達遠方的山頂,然後......好累、好累、好累。
我的體能真的衰退太快。
計畫表還有一堆想完成的山徑,回家要好好檢討了。
原訂住兩天三六九山莊,因為他媽的武漢肺炎突然大爆發,所以我提早一天下山回家。
那一天是5月15日,兩天後,女兒們開始提早放暑假,本來要檢討體能的我,繼續荒廢到8月底。
「真該死!」(這是在罵自己,還是牽拖給政府了?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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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點多才到達雪山山頂,心情沒有像看到的那樣美麗。
一方面好累,另一方面是本來計畫偷偷往翠池或是北峰來回。所以我一直苦惱到底要不要勉強自己。
「先生,請旁邊一點」,我很少在山頂那麼久(將近一小時),因為我在思考我的山岳人生,順便繞著大大又平坦的山頂,看清楚這360度環場景致。不過因為一些團體要拍紀念照,我一直被趕過來趕過去。
「幹!」我真的講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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帶著失落的情緒,穿越黑森林,獨自回三六九山莊。
裝了山壁流出的泉水,用力灌到飽,卻無法撫平情緒。
「我怎麼這麼沒用」,在山上總是能夠看清自己。
回到山莊,我向打餐的協作告知要提走下山,聊著聊著,肚子餓了。
「你要不要吃泡麵?」協作翻開一個用布蓋住的架子,裡面都是山友嫌重丟著的食物。
「有剛煮好的熱水,來,碗給你。」
泡麵的這幾分鐘,山莊裡幾乎沒有山友(要不是還沒上來,不然就是還沒下山),太陽依舊很大。我躲在往協作秘密基地的洞口旁,躲著太陽,吃著泡麵。
不知道為什麼,一邊吃、眼淚一邊流。
現在想想,還是很激動。
千頭萬緒。
「志佳陽上雪山」、「聖稜線」......剛才站著的那個山頂,不會是終點。
可是,我為此努力了多少? 努力了之後,是否就能收穫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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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得看過一段話,節錄如下:訂定目標並非為了遙不可及的以後,而是為了讓你當下的行動更明確。
最大的目標,並不是完成什麼事,而是變成什麼樣的人,目標只是促進你達成的手段,成長才是目的。只要現況有所改變,往更好的地方走去,就是一種自我成長。
太太是那種對於登山完全沒有目標的人,她能應付的狀況也都是很臨時的。遇到最誇張的那次迷路,因為突然下豪雨而造成判別錯誤,我的爛手機沒電,只能自行判斷。她居然橫衝直撞搞出一條馬路,被路過的車輛解救。
和我所學的基本判斷方式完全無關。也因為她體能不足、後天又不積極訓練、學習,對裝備也是很隨便的那種人。要帶她上山,就必須把我自己練得更強壯,幫她背東西、應付她的奇怪要求(譬如早餐要咖啡,那我就帶自己烘焙的豆子、磨豆機等等器材)。所以我總是背得比她重很多。
我還是很想帶她去山上走走。因為那種山裡面的氣氛、在山徑上看到的各種景色,如果沒有我的提議及行動力,她怎麼去實現。
所以我們在上雪山後五個月,又去了一趟雪山,只是這次是東峰。
上山下山總共花了九個小時,對她而言不算太累。在她「晴女」封號下,沿途當然是晴朗無雲的超級好天氣。抵達東峰頂,看到遠處那座白屋時,她很想至少去「聞香」一下燒酒雞山莊。礙於時間及體能,只能等明年囉。我們對著雪山祈禱「抽籤一次中」。
(四月底在特富野觀光古道,看著遠方的雪山、北峰,我也請她對山許願。
幹,連續「笑盃」四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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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過之後,獨自下山,邊走邊找訊號,打電話給家人,預告會提早回家,以免回到家發現床上多躺一個男人......
抵達南山部落休息一下,看看新聞。整個台灣突然都變了。